close
祇丹終於變回活潑開朗的模樣。
當看見多年來難得一見的笑容時，幾乎所有看著他長大年長官員一齊掉淚。
眾人無視自身形象，圍在祇丹身邊痛哭流涕，過去曾批評祇丹年幼無知毫無國王威嚴的官員，是在他變得沉默寡言後最自責、也是現在哭得最慘烈的一群。
好像看到不得了的景象……這是被當作隱形人、默默站在一旁的離幽辰內心感觸。
其實祇丹雖然年紀尚輕，但並沒有不受歡迎，也許只是眾人期望很高，先前才會如此苛刻以待也不一定，而判亂者又是比較極端的一群。
不過這都只是猜測，畢竟自己只是個外人，還不是很了解這個世界的價值觀。
離幽辰希望能早日融入祇丹的生活，尤其是發現貓族官員對於他的存在開始議論紛紛，而且原因跟之前不同以後。
應該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吧？
離幽辰很苦惱，自己被怎麼貶低都無所謂，原本為了祇丹的立場他希望能暫時保密，但對方似乎不太在意這一點，即使在公眾場合遇到，若不是在討論要事就會來個擁抱。
起先他還有點錯愕，四周的目光也刺得他很痛，但不知怎麼的沒有多少人找他麻煩，最多也只是瞪個幾眼就撇開頭了。
既然大家都當作視而不見，離幽辰只好苦笑著回抱行為舉止又回到有如孩子一般天真無邪的祇丹。
但他曉得在必要的時候，祇丹還是會作出如刑求犯人的殘酷事。
並不是反感，而是想要去了解，希望可以分擔祇丹數年來累積的壓力和疲累。
而且都知道自己在貓族不受歡迎了，離幽辰覺得就算眾人無法接受他們的戀人關係，至少要先獲得認同。
「該怎麼辦才好呢……」
離幽辰有些煩惱地站在書櫃前，雖然詢問到書庫的位置，但一時也不知道讀什麼才能對從政有幫助，他一連拿下幾本書大略翻閱，覺得每本似乎都有它的用處。
若是有充足的時間，全部念過也不成問題，畢竟他連毫無興趣的商科書籍都肯念到名列前茅，但怕的就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
不過，幸好文字看得懂。
抱著幾本書，離幽辰正想找管理員詢問事情，一轉頭就瞧見一名男子冷漠地看著他，嚇得他差點鬆手讓保存良好的書籍掉下去。
「呃……」這個人是誰？
男子的外表年齡與離幽辰相當，毫無光彩的眼神似乎在審視離幽辰，令他有些不自在。
看了一會，男子冷哼：「嘖，人類。」
原來是不歡迎他的人之一嗎？離幽辰無奈地笑了笑。
他已經習慣了，並不打算作無謂的爭吵。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這就離開。」
離幽辰越過男子，自知輕率會替祇丹帶來麻煩。
即使他極力避免衝突，可男子不願意這麼簡單就放過他。
「原以為陛下已經了解自己的地位和處境，想不到還是這般幼稚，什麼人不選偏偏選擇男人，他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貓族處於被叛亂者威脅的危險，他卻自己又引發了會引起爭議的醜聞，簡直不知分寸輕重。」
以低沉的語調訴說的字字句句皆非常難聽，卻也一針見血，離幽辰在心中嘆氣。
想要反駁，但他要用什麼立場？自己的身份不為眾人接受是事實。
「身為低賤的人類竟敢招惹陛下，你的臉皮可真是厚，但陛下沒有拒絕也實在丟臉至極……哼！身為一族之王竟然願意委身在人類身下承歡，還叫得那麼大聲，簡直是王族之恥。」
離幽辰瞪大眼，不敢置信看著男子譏諷的神情：「你……你……都聽到了？」
這麼私人的事情，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敢做還不敢被人聽嗎？」
男子走上前與離幽辰對視，雙瞳映出極端的憤恨。
「我完全不清楚你的來歷，但是我絕對不會認同你，是你將陛下帶入這種不正常的關係，恩人又如何？愛情又如何？就算陛下為你傷心數年又代表什麼？無聊！如果你們不相識，他根本不用勞心費神。像你這種弱小無能、又無法為陛下孕育子嗣的傢伙根本不需要留在這裡！」
那每一句話都帶著利刃，刺痛了離幽辰的心。
正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才令人難堪。
但是離幽辰並沒有因此而沮喪逃離，相反的，他坦蕩地望著男子，接受對方所有的批評。
以前或許會自怨自艾，可現在，他已經不會單單被責難就退縮了。
「你說的，我都能理解。」離幽辰神情認真：「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因此而離開他的。等了數年，我好不容易才穿越到這個有他在的世界，就算會遭到非議，我也想盡一切努力幫助他、愛他。」
「真是狂妄自大，你以為自己能有什麼作為？沒有陛下的庇護馬上就會橫死街頭的普通人類。」
「我……」
「好了，請適可而止吧！雷艾爾殿下。」
隨著一聲輕笑，不知何時來到這裡的蓮花舉止優雅、如舞步一般動作輕盈地走進兩人之間。
「您並沒有預定來書庫查詢資料吧？我可以認為您是刻意要對這個人不利嗎？」
「蓮花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坦護這個人類？您這番話是想暗指我心懷不軌？」
「怎麼會呢？我相信雷艾爾殿下身為王族的風度，只是您剛才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妥，而且過於直言不諱了一點，蓮花才擅自作了猜測，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至於您說的坦護……」
輕輕撥弄著直順的紫色髮絲，有如古典娃娃一般甜美可人的少女吐露著銳利的言詞。
「恕蓮花覺得，陛下與此人的關係不需要外人多加干涉的，難得陛下變得越來越有精神且積極從政，這不是所有人樂見的？還是您希望他回到毫無溫情、沉默寡言的模樣？」
雷艾爾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瞪著蓮花從容不迫的笑容，雖然生氣卻又不好對妖族皇女與最重要的巫女繼承人出氣。
忍著一股無處發洩的怨氣，雷艾爾帶著憤恨看了兩人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不好意思，讓妳費心了。」
每次都需要別人幫助，離幽辰覺得很尷尬。
「沒的事，請不用放在心上，倒是剛才雷艾爾殿下所說的話也請你別介意，雖然口氣不好、用詞尖銳，其實並非壞人，他是太過擔心陛下了。」
離幽辰點點頭，一開始確實很可怕，但聽到最後就會發現對方其實很關心祇丹。
只是措詞容易讓人誤解，而且私事居然被對方聽見，真的好丟臉。
「請問他是？」記得剛才蓮花說對方是王族，莫非是祇丹的親戚？
「雷艾爾‧貓夜，陛下的表弟。」
離幽辰仔細一想，確實那個男人的五官蠻像祇丹的。
祇丹看起來還較為年輕，居然會是表哥，難道只因為是娃娃臉？
「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弟呢！不過雷艾爾殿下的態度不佳，總會讓人以為他在頂撞陛下，因此沒有多少人曉得這件事……他呀，無論是對別人或是自己都很苛薄，所以容易被誤解，然而他其實是比任何人都要關心貓族，非常體貼的男人。」
「啊，是這樣……」
為什麼他覺得蓮花的語氣好像帶著其他意思？離幽辰想著，不過他也自知不該過問別人的私事，尤其是女孩子。
「那個，蓮花，不好意思，請問妳知不知道有誰方便教導別人從政相關的知識呢？」
「哎？你希望從政嗎？」
「呃……怎麼說呢……」離幽辰搔搔臉，有些難為情：「因為……國王好像挺忙碌的，雖然祇丹什麼都沒說，不過每天看著他疲累的模樣我也不好受。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但既然無論怎麼被批評也決意留在他的身邊，我希望自己能夠給予幫助，而不是癡傻地陪伴。」
蓮花的笑容帶著欣賞：「你還真是值得託付的男人呢，怪不得陛下這麼執著於你。」
「咦？沒、沒有這回事啦。」
他只是曾經懦弱到甚至捨棄祇丹的普通人而已，而且自己也不忍心看到愛人疲憊瘦弱的模樣。
想要做到無愧為彼此，努力到沒有人能加以指責的程度。
「嗯……不過，貓族的國師不一定願意教導你，我從小則專注於學習巫女，不適合當老師，魔王陛下最近挺忙的，國王哥哥也不是恰當的人選，還有哪些人呢……對了，有一個好對象。」
蓮花舉起食指：「人族王雪宮‧碧羅西。」
「國、國王？」
離幽辰有點慌張，要請偉大的國王撥空教導他，會不會太無禮了？
不過，他好像是把同樣是國王的祇丹當作情人疼愛的人……早就無禮過頭了吧？
「是的，不過他是個天才喔！你只要得到他的賞識就可以學習到很多事情，只是他的個性比較無情一點，可能會需要交換條件，這也不要緊，我們只要先請求他的王后就行了，但是必須有他會為了報復你而殘忍鍛鍊的覺悟喔，如何？」
蓮花笑得十分燦爛，程度是先前的好幾倍，離幽辰大概可以想像之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我接受。」
殘忍鍛練聽起來很恐怖，不過若有辦法短時間內讓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能夠幫助祇丹的程度，他會咬牙忍耐。
蓮花表示時間還早可以即刻出發，用魔法簡單留了個訊息給祇丹後便開開心心地拉人就走。
直到四周投來的目光，離幽辰才注意到蓮花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的姿勢非常曖昧，但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有了祇丹，而且蓮花雖然表示比自己年長，但個性卻像個小妹妹那般可愛吧。
據蓮花所說，自從魔界發生叛亂後，便嚴加管控可以任意通往魔界與人界各處的空間門，必須確認身分才能通過，而且未來考慮直接關閉，須動用魔法才能穿越。
穿越空間門是種難得的體驗，當踏入的瞬間他們飄在半空中，一片藍色的世界裡有著許多白色的方形光。
「小心一點喔，請千萬不要放開我的手，在這裡迷路的話，要找到彼此可需要費一大番功夫呢。」
每個白色光為通往不同地點的空間門，而且隨時間改變，同道門不一定每次都會走到相同的地點，必須強烈想著希望前往的地方，正確的門便會發出強烈的光芒在前方現身。
「太好了，這次的想像非常成功，我們正好在碧羅西首都的城郊附近。」
當走出來後，望著四周觀察的蓮花非常開心，雙手放在尖耳上，掩去了異族的特徵。
注意到離幽辰的困惑，她笑著解釋：「天魔界的種族已經很少出現在人類面前了，我們王族有事拜訪都會先掩飾身份，所以晉見國王必須釋出徽章，好了，我們走吧。」
拉著離幽辰的手，蓮花帶著他入城，當看見對方付了入城費，他有點胃抽，尤其守衛還用著非常可疑的眼光盯著自己。
不但需要女孩子保護，還得靠她出錢，自己還真是沒有用啊。
突然可以理解當時祇丹為什麼會想打工，因為現在他也有同樣的想法，可惜一心不能好幾用，只期望自己能順利習得從政相關的知識，趕快找個工作機會，繼續賴在貓族王宮當米蟲也太難堪了。
不曉得貓族能否接受人類官員？他很認真思考。
離幽辰有點緊張，畢竟待會要見的是當今統御人族的國王陛下，雖然祇丹也是國王，可在他心中的感觸畢竟還是不同的。
至於魔王陛下只有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見過一次，印象不是特別深刻，只記得是蠻溫柔的人。
直到蓮花釋出妖族王室徽章，看守王宮大門的侍衛以非常驚恐的表情帶領兩人到會客室等待時，離幽辰還有些發顫。
被她形容得很恐怖的國王陛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呢……
過了一會，門被緩緩地推開，探出頭來的並非國王，而是一名氣質柔和、外表看起來比離幽辰小一兩歲的年輕女子。
「蓮花，好久不見了，聽到妳來我真是不敢相信呢！煬煇先生允許嗎？」
蓮花開心地與她相擁，露出一抹調皮：「國王哥哥當然不可能會允許，所以我是偷偷溜過來的喔！不用擔心，我並非一個人，也有留訊息給祇丹陛下。」
「祇丹不要緊吧？他有好好照顧自己嗎？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
「關於這一點……來，我先為你們兩位介紹一下。」
蓮花將闇拉到離幽辰的面前：「幽辰，這位姊姊的名字叫作闇，是人族王陛下的王后。」
「啊……妳好。」
下意識與對方握手，離幽辰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驚叫：「王、王、王后！」
離幽辰突然感到很惶恐，看著彼此交握的手，不曉得這是否妥當。
王后的手……應該是不能隨便碰的吧？
「闇姊姊，這位先生叫作離幽辰，遠從異世界而來，是祇丹陛下先前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也是唯一的戀人。前些日子因意外而穿越到此，兩人誤會冰釋，陛下的態度也恢復以往，已經不要緊了喔！幽辰打算定居在此，此行是為了求教於人族王，希望能學習如何從政。」
「咦？」
聽見這番介紹，愣在原地的變成了闇。
「蓮花，妳說得這麼直接沒有問題嗎？萬一嚇到她……」
離幽辰擔心地瞄著闇，蓮花只笑著沒有回應。
「祇丹……也喜歡男人？」
闇並未表現出排斥，只是神情複雜，不過很快地便露出釋懷：「是嗎？無論如何，他能恢復精神就好，你是叫作離幽辰吧？祇丹就麻煩你了，雖然不曉得我們是否同鄉，今後還請多指教。」
啊？也？還有同鄉的意思是？
離幽辰不敢相信對方竟能接受得這麼快，話說回來蓮花對於同性相戀也沒有任何排斥，若不是貓族眾官員和雷艾爾赤裸裸的敵意，他恐怕還會納悶這個世界的人是怎麼了。
還來不及詢問，會客室的門再度被打開，一名深藍色綁著一戳小馬尾的男子遲疑地看進來。
「那個，不好意思，我聽說闇這裡……啊！妳果然跑來了，陛下很生氣喔，說妳又亂跑……咦？您不是蓮花殿下嗎？對不起我真是失禮了，那麼旁邊這位就是陛下的客人吧？」
「你好，豫侍衛。」蓮花點頭致意。
闇一臉不滿：「我找蓮花敘舊關他什麼事？那個沒有良心、大男人主義的王八蛋！他……」
「楓哥哥？」
這個稱呼令闇與男子同時驚訝地看向發出驚呼的離幽辰。
男子的名字是豫‧白湜，為碧羅西國侍衛隊員之一，但他還有另一個只有少數人才知曉的身分，那就是身為異界之人的慕容楓，現在除了青梅竹馬的闇以外不會有人這麼稱呼，因此他們很訝異。
對於這點，離幽辰也是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闇輕輕拉著怔愣在原地的豫的袖子：「楓，他是異世界人，或許你們過去相識？」
「啊？是這樣嗎？可是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要我想像他十多年前的樣子也太困難了吧？」
「我是離幽辰！南宮鏡的朋友！」
「南宮鏡？南宮，還有離家……啊！」
豫擊掌：「以前經常圍在我身邊聽我彈鋼琴的小蘿蔔頭其中一個啊！哎呀，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不是我要問的嗎？你不是失蹤了十多年了，原來是穿越到異世界？為、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年輕？伯父伯母很擔心你的，剛才王后說我們不知是否同鄉，莫非……她就是你那位因此被責怪的青梅竹馬？」原來對方的名字不是黑暗或夜晚，而是闇？
當慕容楓失蹤後，慕容一家就怪罪到最後一次看到對方的闇身上。
離幽辰當時年紀太小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整件事鬧得很大，權勢家產非常可觀的慕容家差點要把雖然未成年但已到可定罪年齡的闇告到關牢，卻因為毫無證據所以沒有成功。
後來聽南宮鏡說，要不是南宮家勸對方放過闇，為了打贏官司的慕容家甚至要捏造證據了。
只是想不到在之後，闇也失蹤了。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呢……」
闇和豫對看了眼，自從掉入異世界後這十多年來所發生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而且既然已過了這麼久，他們也不打算多談。
「抱歉啊，我留在這裡很久，已經算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我並不打算回去，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妥……鏡過得還好嗎？爸媽呢？」
離幽辰猶豫了會：「還不錯。」
他實在不好告訴對方，其實慕容夫妻自從那件事後，精神變得有些失常。
這也難怪，他們失去了最疼愛的獨子，唯一能遷怒的對象也不在了。
雖然注意到離幽辰的表情有些古怪，豫也只有苦笑：「是嗎？那就好啦，那麼你呢？還沒有跟我說為什麼會在這個世界。」
整頓一下驚訝的心情，離幽辰大致說明自己的來由，包括和祇丹的關係以及來這裡拜訪的目的，畢竟不說明清楚實在難以解釋自己為何要留在這裡，又是為何想要求教於人族王來幫助祇丹，若只說是朋友又有些怪異。
而聽完後的豫再度愣住了。
「喔……原來祇丹陛下也喜歡男人啊……」
也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才希望找陛下學習？是不錯啦，陛下很會教導，不過他沒什麼耐心，最好不要讓他對你一直笑，笑得越溫柔越恐怖喔。」
「你說誰笑得越溫柔越恐怖啊？」
溫柔的男聲傳入眾人耳裡，眾人一齊轉頭，看見一名身穿華貴衣裳、笑容可掬的男人走進來。
只可惜對方帶來的不是和煦的暖意，而是冰冷至極的寒風。
豫一抖，立刻就低頭：「抱歉！陛下，是我不好說錯話了，您請饒命。」
「哼，真會見風轉舵。」
人族王雪宮‧碧羅西先是冷斥一聲，才朝蓮花欠身：「您好，蓮花殿下，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沒的事，蓮花很高興見到大家都安好。」
「十分感謝您──所以呢？聽說要浪費我時間求教的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雪宮將目光放在離幽辰身上審視。
那瞬間，離幽辰渾身一顫，終於明白這個人的評價是從何而來。
與祇丹和魔王陛下完全不相同，很自然地就散發出令人不禁想下跪的威嚴與氣勢，那是真真正正的王者霸氣，這才符合自己先前想像的國王形象。
不過若是祇丹變成這樣，他大概會想哭吧。
對旁人如何倒是無所謂，不過離幽辰還是私心希望，祇丹在他的面前永遠是如此純真可愛。
雪宮上下打量幾秒，毫不留情地評論：「資質倒是不錯，實際如何往後測試，不過性格軟弱，真不是男人，看來個性方面還欠調教。」
一眼就被人瞧出自己性格軟弱，離幽辰無奈地垂下頭。
「喂！雪宮，就當作幫祇丹一點忙，你教教人家吧。」
雪宮瞥了眼闇，冷哼：「讓妳知道這件事就是不想跟我交換條件吧？真是不舒服……行，看在祇丹有意中人的份上，我就幫他好好調教這軟弱的傢伙，不過我的標準可是很高的，希望這傢伙認真學習，不會給我半途而廢。」
看著蓮花欣慰的笑容，再聽著闇和豫「太好了，加油喔」和「喔恭喜，我會為你祈禱」的打氣，他實在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只能再度確定他的未來不會多好過了。
「幽辰，那麼我跟闇姊姊一塊兒，等你今日學習結束在一同回去喔。」
「回去？不，蓮花殿下，您可以先行離開。」
雪宮揚起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離幽辰再度發顫。
「每天過來豈不是相當浪費時間？學習哪有這麼簡單，請您回去轉告祇丹，他的戀人就留在我這裡，我會『傾盡』全力教導，若是他有才，我保證三個月後把他交回去，若是他不爭氣……哼哼。」
在幾秒中恐怖的沉默後，雪宮吐露出惡魔的低喃：「我會因為他膽敢白費我的付出而作出任何事，放心，我還懂得分寸，不會弄死他的。」
如果說，先前為了不給離幽辰壓力而故作輕鬆鼓勵對方，現在三人所露出的表情就是赤裸裸的同情了，若此刻聽見烏鴉從頭頂飛過的聲音，相信眾人也不會覺得意外。
即使決心堅定，離幽辰仍不免想要嘆氣。
避免祇丹費神擔心自己，他跟蓮花說過求學的事情先保密，只希望祇丹不要以為他是出來玩樂三個月。
話說回來，人族王會曉得自己的來意與喜歡男人的事情，不就代表早就來了一段時間了？
……
好可怕的人。
當看見多年來難得一見的笑容時，幾乎所有看著他長大年長官員一齊掉淚。
眾人無視自身形象，圍在祇丹身邊痛哭流涕，過去曾批評祇丹年幼無知毫無國王威嚴的官員，是在他變得沉默寡言後最自責、也是現在哭得最慘烈的一群。
好像看到不得了的景象……這是被當作隱形人、默默站在一旁的離幽辰內心感觸。
其實祇丹雖然年紀尚輕，但並沒有不受歡迎，也許只是眾人期望很高，先前才會如此苛刻以待也不一定，而判亂者又是比較極端的一群。
不過這都只是猜測，畢竟自己只是個外人，還不是很了解這個世界的價值觀。
離幽辰希望能早日融入祇丹的生活，尤其是發現貓族官員對於他的存在開始議論紛紛，而且原因跟之前不同以後。
應該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吧？
離幽辰很苦惱，自己被怎麼貶低都無所謂，原本為了祇丹的立場他希望能暫時保密，但對方似乎不太在意這一點，即使在公眾場合遇到，若不是在討論要事就會來個擁抱。
起先他還有點錯愕，四周的目光也刺得他很痛，但不知怎麼的沒有多少人找他麻煩，最多也只是瞪個幾眼就撇開頭了。
既然大家都當作視而不見，離幽辰只好苦笑著回抱行為舉止又回到有如孩子一般天真無邪的祇丹。
但他曉得在必要的時候，祇丹還是會作出如刑求犯人的殘酷事。
並不是反感，而是想要去了解，希望可以分擔祇丹數年來累積的壓力和疲累。
而且都知道自己在貓族不受歡迎了，離幽辰覺得就算眾人無法接受他們的戀人關係，至少要先獲得認同。
「該怎麼辦才好呢……」
離幽辰有些煩惱地站在書櫃前，雖然詢問到書庫的位置，但一時也不知道讀什麼才能對從政有幫助，他一連拿下幾本書大略翻閱，覺得每本似乎都有它的用處。
若是有充足的時間，全部念過也不成問題，畢竟他連毫無興趣的商科書籍都肯念到名列前茅，但怕的就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
不過，幸好文字看得懂。
抱著幾本書，離幽辰正想找管理員詢問事情，一轉頭就瞧見一名男子冷漠地看著他，嚇得他差點鬆手讓保存良好的書籍掉下去。
「呃……」這個人是誰？
男子的外表年齡與離幽辰相當，毫無光彩的眼神似乎在審視離幽辰，令他有些不自在。
看了一會，男子冷哼：「嘖，人類。」
原來是不歡迎他的人之一嗎？離幽辰無奈地笑了笑。
他已經習慣了，並不打算作無謂的爭吵。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這就離開。」
離幽辰越過男子，自知輕率會替祇丹帶來麻煩。
即使他極力避免衝突，可男子不願意這麼簡單就放過他。
「原以為陛下已經了解自己的地位和處境，想不到還是這般幼稚，什麼人不選偏偏選擇男人，他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貓族處於被叛亂者威脅的危險，他卻自己又引發了會引起爭議的醜聞，簡直不知分寸輕重。」
以低沉的語調訴說的字字句句皆非常難聽，卻也一針見血，離幽辰在心中嘆氣。
想要反駁，但他要用什麼立場？自己的身份不為眾人接受是事實。
「身為低賤的人類竟敢招惹陛下，你的臉皮可真是厚，但陛下沒有拒絕也實在丟臉至極……哼！身為一族之王竟然願意委身在人類身下承歡，還叫得那麼大聲，簡直是王族之恥。」
離幽辰瞪大眼，不敢置信看著男子譏諷的神情：「你……你……都聽到了？」
這麼私人的事情，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敢做還不敢被人聽嗎？」
男子走上前與離幽辰對視，雙瞳映出極端的憤恨。
「我完全不清楚你的來歷，但是我絕對不會認同你，是你將陛下帶入這種不正常的關係，恩人又如何？愛情又如何？就算陛下為你傷心數年又代表什麼？無聊！如果你們不相識，他根本不用勞心費神。像你這種弱小無能、又無法為陛下孕育子嗣的傢伙根本不需要留在這裡！」
那每一句話都帶著利刃，刺痛了離幽辰的心。
正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才令人難堪。
但是離幽辰並沒有因此而沮喪逃離，相反的，他坦蕩地望著男子，接受對方所有的批評。
以前或許會自怨自艾，可現在，他已經不會單單被責難就退縮了。
「你說的，我都能理解。」離幽辰神情認真：「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因此而離開他的。等了數年，我好不容易才穿越到這個有他在的世界，就算會遭到非議，我也想盡一切努力幫助他、愛他。」
「真是狂妄自大，你以為自己能有什麼作為？沒有陛下的庇護馬上就會橫死街頭的普通人類。」
「我……」
「好了，請適可而止吧！雷艾爾殿下。」
隨著一聲輕笑，不知何時來到這裡的蓮花舉止優雅、如舞步一般動作輕盈地走進兩人之間。
「您並沒有預定來書庫查詢資料吧？我可以認為您是刻意要對這個人不利嗎？」
「蓮花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坦護這個人類？您這番話是想暗指我心懷不軌？」
「怎麼會呢？我相信雷艾爾殿下身為王族的風度，只是您剛才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妥，而且過於直言不諱了一點，蓮花才擅自作了猜測，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至於您說的坦護……」
輕輕撥弄著直順的紫色髮絲，有如古典娃娃一般甜美可人的少女吐露著銳利的言詞。
「恕蓮花覺得，陛下與此人的關係不需要外人多加干涉的，難得陛下變得越來越有精神且積極從政，這不是所有人樂見的？還是您希望他回到毫無溫情、沉默寡言的模樣？」
雷艾爾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瞪著蓮花從容不迫的笑容，雖然生氣卻又不好對妖族皇女與最重要的巫女繼承人出氣。
忍著一股無處發洩的怨氣，雷艾爾帶著憤恨看了兩人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不好意思，讓妳費心了。」
每次都需要別人幫助，離幽辰覺得很尷尬。
「沒的事，請不用放在心上，倒是剛才雷艾爾殿下所說的話也請你別介意，雖然口氣不好、用詞尖銳，其實並非壞人，他是太過擔心陛下了。」
離幽辰點點頭，一開始確實很可怕，但聽到最後就會發現對方其實很關心祇丹。
只是措詞容易讓人誤解，而且私事居然被對方聽見，真的好丟臉。
「請問他是？」記得剛才蓮花說對方是王族，莫非是祇丹的親戚？
「雷艾爾‧貓夜，陛下的表弟。」
離幽辰仔細一想，確實那個男人的五官蠻像祇丹的。
祇丹看起來還較為年輕，居然會是表哥，難道只因為是娃娃臉？
「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弟呢！不過雷艾爾殿下的態度不佳，總會讓人以為他在頂撞陛下，因此沒有多少人曉得這件事……他呀，無論是對別人或是自己都很苛薄，所以容易被誤解，然而他其實是比任何人都要關心貓族，非常體貼的男人。」
「啊，是這樣……」
為什麼他覺得蓮花的語氣好像帶著其他意思？離幽辰想著，不過他也自知不該過問別人的私事，尤其是女孩子。
「那個，蓮花，不好意思，請問妳知不知道有誰方便教導別人從政相關的知識呢？」
「哎？你希望從政嗎？」
「呃……怎麼說呢……」離幽辰搔搔臉，有些難為情：「因為……國王好像挺忙碌的，雖然祇丹什麼都沒說，不過每天看著他疲累的模樣我也不好受。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但既然無論怎麼被批評也決意留在他的身邊，我希望自己能夠給予幫助，而不是癡傻地陪伴。」
蓮花的笑容帶著欣賞：「你還真是值得託付的男人呢，怪不得陛下這麼執著於你。」
「咦？沒、沒有這回事啦。」
他只是曾經懦弱到甚至捨棄祇丹的普通人而已，而且自己也不忍心看到愛人疲憊瘦弱的模樣。
想要做到無愧為彼此，努力到沒有人能加以指責的程度。
「嗯……不過，貓族的國師不一定願意教導你，我從小則專注於學習巫女，不適合當老師，魔王陛下最近挺忙的，國王哥哥也不是恰當的人選，還有哪些人呢……對了，有一個好對象。」
蓮花舉起食指：「人族王雪宮‧碧羅西。」
「國、國王？」
離幽辰有點慌張，要請偉大的國王撥空教導他，會不會太無禮了？
不過，他好像是把同樣是國王的祇丹當作情人疼愛的人……早就無禮過頭了吧？
「是的，不過他是個天才喔！你只要得到他的賞識就可以學習到很多事情，只是他的個性比較無情一點，可能會需要交換條件，這也不要緊，我們只要先請求他的王后就行了，但是必須有他會為了報復你而殘忍鍛鍊的覺悟喔，如何？」
蓮花笑得十分燦爛，程度是先前的好幾倍，離幽辰大概可以想像之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我接受。」
殘忍鍛練聽起來很恐怖，不過若有辦法短時間內讓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能夠幫助祇丹的程度，他會咬牙忍耐。
蓮花表示時間還早可以即刻出發，用魔法簡單留了個訊息給祇丹後便開開心心地拉人就走。
直到四周投來的目光，離幽辰才注意到蓮花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的姿勢非常曖昧，但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有了祇丹，而且蓮花雖然表示比自己年長，但個性卻像個小妹妹那般可愛吧。
據蓮花所說，自從魔界發生叛亂後，便嚴加管控可以任意通往魔界與人界各處的空間門，必須確認身分才能通過，而且未來考慮直接關閉，須動用魔法才能穿越。
穿越空間門是種難得的體驗，當踏入的瞬間他們飄在半空中，一片藍色的世界裡有著許多白色的方形光。
「小心一點喔，請千萬不要放開我的手，在這裡迷路的話，要找到彼此可需要費一大番功夫呢。」
每個白色光為通往不同地點的空間門，而且隨時間改變，同道門不一定每次都會走到相同的地點，必須強烈想著希望前往的地方，正確的門便會發出強烈的光芒在前方現身。
「太好了，這次的想像非常成功，我們正好在碧羅西首都的城郊附近。」
當走出來後，望著四周觀察的蓮花非常開心，雙手放在尖耳上，掩去了異族的特徵。
注意到離幽辰的困惑，她笑著解釋：「天魔界的種族已經很少出現在人類面前了，我們王族有事拜訪都會先掩飾身份，所以晉見國王必須釋出徽章，好了，我們走吧。」
拉著離幽辰的手，蓮花帶著他入城，當看見對方付了入城費，他有點胃抽，尤其守衛還用著非常可疑的眼光盯著自己。
不但需要女孩子保護，還得靠她出錢，自己還真是沒有用啊。
突然可以理解當時祇丹為什麼會想打工，因為現在他也有同樣的想法，可惜一心不能好幾用，只期望自己能順利習得從政相關的知識，趕快找個工作機會，繼續賴在貓族王宮當米蟲也太難堪了。
不曉得貓族能否接受人類官員？他很認真思考。
離幽辰有點緊張，畢竟待會要見的是當今統御人族的國王陛下，雖然祇丹也是國王，可在他心中的感觸畢竟還是不同的。
至於魔王陛下只有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見過一次，印象不是特別深刻，只記得是蠻溫柔的人。
直到蓮花釋出妖族王室徽章，看守王宮大門的侍衛以非常驚恐的表情帶領兩人到會客室等待時，離幽辰還有些發顫。
被她形容得很恐怖的國王陛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呢……
過了一會，門被緩緩地推開，探出頭來的並非國王，而是一名氣質柔和、外表看起來比離幽辰小一兩歲的年輕女子。
「蓮花，好久不見了，聽到妳來我真是不敢相信呢！煬煇先生允許嗎？」
蓮花開心地與她相擁，露出一抹調皮：「國王哥哥當然不可能會允許，所以我是偷偷溜過來的喔！不用擔心，我並非一個人，也有留訊息給祇丹陛下。」
「祇丹不要緊吧？他有好好照顧自己嗎？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
「關於這一點……來，我先為你們兩位介紹一下。」
蓮花將闇拉到離幽辰的面前：「幽辰，這位姊姊的名字叫作闇，是人族王陛下的王后。」
「啊……妳好。」
下意識與對方握手，離幽辰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驚叫：「王、王、王后！」
離幽辰突然感到很惶恐，看著彼此交握的手，不曉得這是否妥當。
王后的手……應該是不能隨便碰的吧？
「闇姊姊，這位先生叫作離幽辰，遠從異世界而來，是祇丹陛下先前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也是唯一的戀人。前些日子因意外而穿越到此，兩人誤會冰釋，陛下的態度也恢復以往，已經不要緊了喔！幽辰打算定居在此，此行是為了求教於人族王，希望能學習如何從政。」
「咦？」
聽見這番介紹，愣在原地的變成了闇。
「蓮花，妳說得這麼直接沒有問題嗎？萬一嚇到她……」
離幽辰擔心地瞄著闇，蓮花只笑著沒有回應。
「祇丹……也喜歡男人？」
闇並未表現出排斥，只是神情複雜，不過很快地便露出釋懷：「是嗎？無論如何，他能恢復精神就好，你是叫作離幽辰吧？祇丹就麻煩你了，雖然不曉得我們是否同鄉，今後還請多指教。」
啊？也？還有同鄉的意思是？
離幽辰不敢相信對方竟能接受得這麼快，話說回來蓮花對於同性相戀也沒有任何排斥，若不是貓族眾官員和雷艾爾赤裸裸的敵意，他恐怕還會納悶這個世界的人是怎麼了。
還來不及詢問，會客室的門再度被打開，一名深藍色綁著一戳小馬尾的男子遲疑地看進來。
「那個，不好意思，我聽說闇這裡……啊！妳果然跑來了，陛下很生氣喔，說妳又亂跑……咦？您不是蓮花殿下嗎？對不起我真是失禮了，那麼旁邊這位就是陛下的客人吧？」
「你好，豫侍衛。」蓮花點頭致意。
闇一臉不滿：「我找蓮花敘舊關他什麼事？那個沒有良心、大男人主義的王八蛋！他……」
「楓哥哥？」
這個稱呼令闇與男子同時驚訝地看向發出驚呼的離幽辰。
男子的名字是豫‧白湜，為碧羅西國侍衛隊員之一，但他還有另一個只有少數人才知曉的身分，那就是身為異界之人的慕容楓，現在除了青梅竹馬的闇以外不會有人這麼稱呼，因此他們很訝異。
對於這點，離幽辰也是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闇輕輕拉著怔愣在原地的豫的袖子：「楓，他是異世界人，或許你們過去相識？」
「啊？是這樣嗎？可是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要我想像他十多年前的樣子也太困難了吧？」
「我是離幽辰！南宮鏡的朋友！」
「南宮鏡？南宮，還有離家……啊！」
豫擊掌：「以前經常圍在我身邊聽我彈鋼琴的小蘿蔔頭其中一個啊！哎呀，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不是我要問的嗎？你不是失蹤了十多年了，原來是穿越到異世界？為、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年輕？伯父伯母很擔心你的，剛才王后說我們不知是否同鄉，莫非……她就是你那位因此被責怪的青梅竹馬？」原來對方的名字不是黑暗或夜晚，而是闇？
當慕容楓失蹤後，慕容一家就怪罪到最後一次看到對方的闇身上。
離幽辰當時年紀太小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整件事鬧得很大，權勢家產非常可觀的慕容家差點要把雖然未成年但已到可定罪年齡的闇告到關牢，卻因為毫無證據所以沒有成功。
後來聽南宮鏡說，要不是南宮家勸對方放過闇，為了打贏官司的慕容家甚至要捏造證據了。
只是想不到在之後，闇也失蹤了。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呢……」
闇和豫對看了眼，自從掉入異世界後這十多年來所發生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而且既然已過了這麼久，他們也不打算多談。
「抱歉啊，我留在這裡很久，已經算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我並不打算回去，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妥……鏡過得還好嗎？爸媽呢？」
離幽辰猶豫了會：「還不錯。」
他實在不好告訴對方，其實慕容夫妻自從那件事後，精神變得有些失常。
這也難怪，他們失去了最疼愛的獨子，唯一能遷怒的對象也不在了。
雖然注意到離幽辰的表情有些古怪，豫也只有苦笑：「是嗎？那就好啦，那麼你呢？還沒有跟我說為什麼會在這個世界。」
整頓一下驚訝的心情，離幽辰大致說明自己的來由，包括和祇丹的關係以及來這裡拜訪的目的，畢竟不說明清楚實在難以解釋自己為何要留在這裡，又是為何想要求教於人族王來幫助祇丹，若只說是朋友又有些怪異。
而聽完後的豫再度愣住了。
「喔……原來祇丹陛下也喜歡男人啊……」
也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以你才希望找陛下學習？是不錯啦，陛下很會教導，不過他沒什麼耐心，最好不要讓他對你一直笑，笑得越溫柔越恐怖喔。」
「你說誰笑得越溫柔越恐怖啊？」
溫柔的男聲傳入眾人耳裡，眾人一齊轉頭，看見一名身穿華貴衣裳、笑容可掬的男人走進來。
只可惜對方帶來的不是和煦的暖意，而是冰冷至極的寒風。
豫一抖，立刻就低頭：「抱歉！陛下，是我不好說錯話了，您請饒命。」
「哼，真會見風轉舵。」
人族王雪宮‧碧羅西先是冷斥一聲，才朝蓮花欠身：「您好，蓮花殿下，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沒的事，蓮花很高興見到大家都安好。」
「十分感謝您──所以呢？聽說要浪費我時間求教的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雪宮將目光放在離幽辰身上審視。
那瞬間，離幽辰渾身一顫，終於明白這個人的評價是從何而來。
與祇丹和魔王陛下完全不相同，很自然地就散發出令人不禁想下跪的威嚴與氣勢，那是真真正正的王者霸氣，這才符合自己先前想像的國王形象。
不過若是祇丹變成這樣，他大概會想哭吧。
對旁人如何倒是無所謂，不過離幽辰還是私心希望，祇丹在他的面前永遠是如此純真可愛。
雪宮上下打量幾秒，毫不留情地評論：「資質倒是不錯，實際如何往後測試，不過性格軟弱，真不是男人，看來個性方面還欠調教。」
一眼就被人瞧出自己性格軟弱，離幽辰無奈地垂下頭。
「喂！雪宮，就當作幫祇丹一點忙，你教教人家吧。」
雪宮瞥了眼闇，冷哼：「讓妳知道這件事就是不想跟我交換條件吧？真是不舒服……行，看在祇丹有意中人的份上，我就幫他好好調教這軟弱的傢伙，不過我的標準可是很高的，希望這傢伙認真學習，不會給我半途而廢。」
看著蓮花欣慰的笑容，再聽著闇和豫「太好了，加油喔」和「喔恭喜，我會為你祈禱」的打氣，他實在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只能再度確定他的未來不會多好過了。
「幽辰，那麼我跟闇姊姊一塊兒，等你今日學習結束在一同回去喔。」
「回去？不，蓮花殿下，您可以先行離開。」
雪宮揚起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離幽辰再度發顫。
「每天過來豈不是相當浪費時間？學習哪有這麼簡單，請您回去轉告祇丹，他的戀人就留在我這裡，我會『傾盡』全力教導，若是他有才，我保證三個月後把他交回去，若是他不爭氣……哼哼。」
在幾秒中恐怖的沉默後，雪宮吐露出惡魔的低喃：「我會因為他膽敢白費我的付出而作出任何事，放心，我還懂得分寸，不會弄死他的。」
如果說，先前為了不給離幽辰壓力而故作輕鬆鼓勵對方，現在三人所露出的表情就是赤裸裸的同情了，若此刻聽見烏鴉從頭頂飛過的聲音，相信眾人也不會覺得意外。
即使決心堅定，離幽辰仍不免想要嘆氣。
避免祇丹費神擔心自己，他跟蓮花說過求學的事情先保密，只希望祇丹不要以為他是出來玩樂三個月。
話說回來，人族王會曉得自己的來意與喜歡男人的事情，不就代表早就來了一段時間了？
……
好可怕的人。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日記 (2)
